浙江日报76岁的宁海“力洋烧”新玩法
老字号档案:宁波力洋酒业有限公司前身是宁海县力洋粮油食品厂,成立于1944年,至今已有76年的白酒酿造历史,其古法工艺生产的“力洋烧”畅销全国。
体验官测评:老字号的现代式创新根子,就在传统式的坚守。
体验官:宁海市民、“老力洋”酒的多年酒粉胡江飞
“就开这坛吧!五年陈的‘力洋烧’!”
不久前,宁波力洋酒业有限公司低矮的酒窖铁门被“哐当当”推开,宁海市民、56岁老酒粉胡江飞提着一大串钥匙,熟络地穿过一排排半人多高的大酒缸,停在角落一坛蒙尘的酒坛前,酒坛封条上写着:“胡江飞,2016年封藏”。
“力洋烧”赫赫有名,是“力洋酒业”传承76年的金字招牌,不曾想,请我喝这酒的却是酒厂的酒粉。这酒窖里,酒粉“库存”总计30万斤,可比酒厂主王肖峰富裕得多。
胡江飞存酒3000斤,只占了小头,但他藏着的2016年份“力洋烧”,却是酒窖存进的第一坛,就在那一年,这个老字号酒厂新创“云顶会”酒窖,全力吸粉,老字号的新玩法就从这坛陈年老酒开始。
存了酒,年年涨
胡江飞提着的那一大串钥匙,就是“云顶会”酒窖的通行证,一把钥匙,一坛酒。他解锁了那坛2016年的“力洋烧”,掀开坛盖,再小心剖开三层油纸,甘醇酒香猛地四处乱扑起来。他舀了一吊酒,晃了两圈,放在鼻尖下,悠悠飘出一句:“窖藏酒就是香!”窖藏酒口感纯,老酒粉一闻就能闻出来。据说,这里库存最多的酒粉,一个人就占了8万斤,接近酒厂2个月的产量。
酒窖是上世纪70年代酒厂建的老粮仓,古法工艺酿造白酒需高粱、玉米、番薯等粮食,粮仓是必要的装备。2015年,胡江飞四处寻觅好酒收藏,一路找到了“力洋酒厂”,跳入眼帘的就是这一排排粮仓。“粮仓顶上用泥巴封掉,地面做了防水防潮防蛀,那会儿,堆了酒的仓里,地上、门上爬满黑色的酒菌,看着就心动,这是最好的藏酒窖!”胡江飞说。
然而,那一年,胡江飞不知道的是,这些存在粮仓里的“力洋烧”其实已被商品白酒逼到了最角落,业绩滑坡至谷底,10万斤的产量产值只有区区60万元,仅仅摊平原料成本,这是很多老字号面临的共同尴尬。
老酒如何新卖?胡江飞的到来让这个老酒厂茅塞顿开:“好酒要藏!”
“酒友最懂酒,是商品白酒抢不走的群体,要把他们转成铁粉……”就在这个酒窖前,胡江飞和“力洋酒厂”的第三代传人王肖峰来了一场酒友间的对话,酣畅淋漓。没过多久,王肖峰卖掉了自己的几套房子,抽出资金重新包装“力洋烧”,并将成排的粮仓改成“云顶会”酒窖。2016年“云顶会”酒窖向酒友开放,存酒30元一斤,随存随取,几年后还能按一年每斤涨3元的价格卖回给酒厂。
今天新封坛,胡江飞第一次觉得“挑位置”也是难题,这几百平方米的老酒窖已不像初存酒那样空荡荡的,30万斤酒挤得满当当,这才一周没来,又多了十几坛存酒,他嘟囔道:“真的火了!”
酒友半夜“暗访”
“七点半,正好赶上蒸番薯,去看看?”胡江飞掐着时间点,对我说。这会儿,直径2.4米的巨大蒸笼正冒着丝丝热气。“要蒸3个多小时,拿出来打碎,摊凉至室温左右,拌曲入池发酵90天到180天,时间越长,酒越香……”他不自觉地舔嘴角,似乎已经闻到了浓烈的新酒味儿。
看胡江飞滔滔不绝的样子,我突然觉得他哪是酒粉,更像这酒厂的主人,每个工艺、每个环节竟都了如指掌。
“能不熟悉吗?半夜翻墙都要进来看。”酒厂主王肖峰一旁打趣起胡江飞。“力洋烧”凌晨3时多开始烧制,到中午11时结束,当年的胡江飞可不信别人说力洋酒有多好,非要亲自暗访,于是,凌晨4时,他翻墙溜进酒厂,偷偷观察“力洋烧”的制酒过程,几次突击检查,才对“力洋烧”真正放了心。
“好酒,才能藏,也才能越藏越香。”“胡江飞”们的执着给了王肖峰莫大的信心。“当时酒厂入不敷出,年年亏损,难以支撑,许多人都劝我,不用非要纯手工一滴一滴酿造,加点食用酒精,量就很大了,就能解决企业的危机了!”但传承“力洋烧”几代制酒手艺的王肖峰并不甘心,他咬牙坚持着纯手工、纯天然,而这种坚守也最终给“力洋烧”铺垫了新的出路。
“现在酒友不用翻墙了,可以大大方方进来看!”王肖峰自信地说,“云顶会”酒窖开出后,他更意识到了酒品的“魅力”,改造了“力洋烧”的生产线,向酒粉开放,可看、可体验,往往酒才下线,就有酒粉等在一旁。他还把工艺做得更极致,比如,原先有一道发酵是10天左右,现在延长到30天,酒味更清香,而因追求酒品,生产成本飙升了30%。意料之内的是,酒粉们愿意为品质成本痛快买单,三四年间,散装“力洋烧”的售价翻了五六倍。
量身定制“花色新酒”
半天工夫,胡江飞新下单的“力洋烧”就在他亲自督促下,搬进酒窖,封坛前,他却扭头问我:“加点啥料?”
加料?
见我疑惑,胡江飞故作神秘地掀开几坛“力洋烧”,我看到的不是白酒自有的透明色泽,有的轻轻描上了淡淡的粉色,酒中飘来丝丝桃花香,有的则是金黄色泽,散出淡淡的中药味。“这边还有山黄精酒、鹿血酒、桂花酒……”他一口气历数了十几种花色酒,一下子改观了我对白酒的刻板印象。
在酒窖一角,就堆着为这些花样酒量身定制的土陶手工酒瓶,是酒厂主王肖峰专门请上海团队设计的,时尚感十足,有曲型身材,也有葫芦形状的,还贴着时尚的“名字”,比如文艺气的“小城青年”、深情款的“女儿梦”。
“试试桃花酒?”王肖峰对我发出邀约。
老字号的创新求变,需要打通的就是传统手艺与现代生活相通的路径,也就是说,要让它离每个人更亲近一些。“力洋烧”的花色酒就是向大众迈进的第一步,这个老酒厂还试着把人吆喝进厂区,搞旅游。
眼前的力洋酒厂,完整保留了上世纪70年代的所有元素,从制酒工厂出来,一路都是叠得高高的酒埕,一下子冲击着我的视觉。胡江飞忍不住又拿着手机左拍右拍,发送了一条朋友圈,就像初到这里的游客一般,调皮地写道:“打卡《与其微醺何不醉》剧组取景地!”在他的朋友圈里,发得最多的就是力洋酒厂各种美照,照片里,我看到了不同的面孔:游客摆POSE的背景墙、封坛大典、DIY新酒……
“现在这里已经是网红打卡点,热闹得很,平均一天就有一千多个游客,一瓶二两的‘力洋烧’最贵卖到了200元。”最近王肖峰还加紧投建两三千平方米的“宁海酒文化博物馆”,深度开发摄影、工业旅游、影视拍摄等项目,延伸老酒厂的产业,届时,就算按现在的人流量计算,一人最低销售一百元,也能带动几千万元的消费。